年9月19日,是中国蒙古族歌手布仁巴雅尔去世3周年的日子。
他的妻子乌日娜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丈夫碑前。
一首由诺尔曼和英格玛共同演唱的《新吉祥三宝》,久久回荡。
“姐姐,爸爸去哪里啦?”
“在天上,他变成了月亮……”
乌日娜夫妇与英格玛
年,一首象征美满家庭,又有童趣的《吉祥三宝》唱响央视春晚舞台。
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做舞台背景,穿着民族服饰的“一家三口”站在马车上唱起歌。
朗朗上口的旋律,自然纯净的童声,温馨自在的歌词。
乌日娜夫妇与侄女英格玛,随着《吉祥三宝》的风靡,成了炙热一时的名人。
很多人因为《吉祥三宝》,知道了乌日娜夫妇那一路相持,始终如一的爱情。
也知道他们“一家5口”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在年,忽然传出布仁巴雅尔去世的消息。
失去爱人后的那段时间对乌日娜来说,既是漫长痛苦,又有欣慰安宁。
“我还有3个孩子,我是他们的后盾,他们也是我的支柱,为了他们,我怎么能倒……”
01分离六年深情不减
年考入呼伦贝尔艺术学校院的时候。
鄂温克族姑娘乌日娜发现,班级里还有一个自己的中学同学布仁巴雅尔。
热情地过去打招呼,学习系统声乐的乌日娜了解到。
布仁是由乌兰牧骑(县文工团)推荐过来,学习蒙古长调歌曲和马头琴演奏的学员。
青年乌日娜
有了这么一个相识的人为伴,离家求学的乌日娜自然较为亲近布仁。
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女孩开朗活泼,笑容明媚,歌声悠远自然。
男孩高大可靠,才华横溢,一开嗓子能将草原的辽阔与深情唱进人们的心坎。
爱情自然而然地就随着时间的脚步慢慢到来。
年走出校园,乌日娜来到内蒙古呼伦贝尔盟歌舞团工作。
布仁在乌兰牧骑(县文工团)担任独唱演员和马头琴演奏员。
确定恋爱关系后,男孩子正憧憬着美好未来时。
年,乌日娜考上了中央民族学院(今中央民族大学),将要去往北京继续深造。
青年乌日娜与布仁
一边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一边是刚在一起的恋人,乌日娜觉得很愧疚。
可布仁却觉得没什么。“你开开心心地去,我们以后肯定会在一起的,相信我。”
提着大包小包依依不舍地登上火车。
乌日娜与布仁开始了只有每年寒暑假才能相聚的时光。
那时候的车马邮件慢,从内蒙古到北京的距离,让彼此间的书信更显珍贵与难得。
乌日娜保持着教室、食堂、排练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只要让自己停下来。
她就开始思念家乡的蓝天白云,父母亲人,还有那个笑起来爽朗的爱人。
年毕业,因为表现优异,实力突出,乌日娜被留校任教。
青年乌日娜
女友如此优秀,布仁当然着急,他想要快些追上女友的脚步。
可事业一直没有大的起色,想去往北京又没有机会。
他在优秀的乌日娜面前,渐渐生出了一股自卑的情绪。
信件来往变少了,布仁有时的文字里,还透出一股让自己看看身边优秀男子的味道。
远在北京的乌日娜察觉出了不对。
年2月19日,乌日娜不打招呼地回到家乡。
当她突然站在布仁面前时,布仁瞪大的双眼里,惊喜快要满溢。
“我是回来和你结婚的。我那么崇拜你,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迷迷糊糊地被牵着鼻子走,直到几天后拿到结婚证,布仁依旧不敢置信。
而婚后两人没有温存多久,乌日娜收拾行李北上。
而留在家乡的布仁开始从各个渠道打听北京的工作机会。
乌日娜与布仁
年,北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面向全国招人。
毫不耽误,布仁通过自我推荐抓住机会。
他成了电台蒙古语部的一位工作人员。
终于结束异地6年的感情,在乌日娜那间14平米的房子里。
两人过着拥挤但又满足的生活。
02因女儿写下《吉祥三宝》
年,医院生下了女儿诺尔曼,随后她的工作却进入最繁忙的时期。
除了在校任职外,乌日娜还要作为歌唱演员在外演出。
知道妻子劳累,布仁便在同事的介绍下找了位保姆帮忙,接过照顾女儿的责任。
乌日娜夫妇与女儿
小孩晚上睡觉通常磨人。
小小的诺尔曼要么一直不愿意睡,要么半夜哭哭闹闹。
这样的情况磨了布仁近两年的时间,他也没有向乌日娜抱怨一句。
到女儿3岁进入幼儿园,布仁更加忙碌了。
比邻居早起去公共用水处接到水。
做好饭菜等女儿吃完,急忙送孩子上学然后自己上班。
晚上乌日娜下班后将孩子接回来,布仁在家已经做好了饭菜。
之后妻子带孩子睡觉,自己忙活着家务,洗洗涮涮,一天的仗才算打完。
乌日娜夫妇与女儿诺尔曼
日子虽然零碎繁琐,但布仁还是在其中尝到了甜蜜。
而父母恩爱,满是欢乐的家庭氛围,让诺尔曼长成了一个天真明媚的小姑娘。
她总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父亲时刻为自己解答。
“阿瓦(爸爸),月亮和太阳住在一起吗?星星是不是像我一样,是个好孩子?”
“阿瓦,花儿是怎么长大的?所有的花都会结果子吗?”……
对于女儿天马行空的发问,布仁毫不嫌烦,也会用同样孩子的方式为女儿解答。
而某天清晨,语调轻快地“阿瓦”响起时,眼里含笑的布仁心思一动,想要当场写首歌。
从书桌上拿起笔一挥而就,蒙语版的《吉祥三宝》就这样创作完成。
那一年诺尔曼的生日会中,布仁带着妻女将这首歌唱给了在座的所有亲朋们。
《吉祥三宝》在小范围内被传唱开来。
03一曲成名天下知
乌日娜极为喜欢这首歌。
她从年开始在中国音乐学院进行研究生知识学习。
年的时候,她将《吉祥三宝》录成磁带带在身边时常听。
当时她的老师,著名音乐家金铁霖老师也对这首歌赞不绝口。
年,布仁的工作也开始繁忙起来。
作为马头琴演奏者和蒙古长调歌曲的传播者。
他连续出访法国、德国、瑞士、荷兰等国家进行演唱和独奏。
之后他也以一位音乐人的身份,出现在各个舞台之上。
年,中国唱片总公司与北京普罗之声公司,集结了京、港两地最强档的音乐制作群体。
为布仁打造了一张音乐专辑《天边》。
主打歌《天边》刮起了一股清新的草原风,让无数都市男女感受到了自由与追风的畅快。
而另一首主打歌《吉祥三宝》,则让年央视春晚的总导演朗昆眼前一亮。
只听声音,朗昆就能感受到唱歌的一家人是多么快乐,热爱生活。
再看歌词,他又觉得这充满童趣与温馨的文字最能打动人心。
当即找上在校教书的乌日娜,朗昆邀请他们一家人登上春晚舞台。
可惜的是当时14岁的诺尔曼过了童声期,嗓音不再适合唱这首歌。
好在乌日娜想到了弟弟的女儿英格玛。
鄂温克族的孩子似乎在出生前就把歌唱天赋印进脑海。
别看英格玛只有11岁,她可有副金嗓子。
将侄女接到北京来,英格玛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
表姐诺尔曼带着她一起上学,适应北京生活。
因为从没有过登台的经验,平时练习时,英格玛小状况频出。
诺尔曼很有姐姐的样子,她虽然遗憾自己不能登台,但也很高兴父亲送给自己的歌,能让全国人民听到。
“不要害怕,你就想像自己是颗小星星,是朵小花。爸爸妈妈会保护你,你只用唱歌就好了。”
用蒙语这么安慰着妹妹,英格玛的状态越来越好,能在人前放得开了。
年春晚现场,乌日娜与布仁带着侄女英格玛,随着音乐坐着小车登上舞台。
清脆的“阿瓦”一出,纯净的歌声吸引了全国人民的耳朵。
也让海外华人圈子里,开始无限循环这首歌。
在“我最喜爱的央视春晚节目”评选中获得歌舞类二等奖。
乌日娜夫妇与英格玛一夜之间,红遍了大江南北。
一首歌毕天下知,乌日娜与布仁随后接到了无数场演出的邀请。
他们会有选择地外出参演,留出充足的时间陪孩子长大。
乌日娜夫妇与英格玛
而英格玛的音乐天赋实在不错,乌日娜便与弟弟一家商量,将侄女留在了北京上学。
只是没想到相对于音乐,英格玛更爱跳舞。
乌日娜尊重且赞同侄女从爱好出发完善生活。
为她请来家教老师学习汉语,辅导文化课。
年,英格玛以优异的成绩,和一段欢快的鄂温克族舞蹈。
成功进入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开始正式学习民族舞。
04我家仨孩子个个都好
每年寒暑假才回家与父母团聚,英格玛在北京求学的生涯中,从没有缺失过类似于父母的爱。
乌日娜与布仁将其当做二女儿,诺尔曼也十分照顾妹妹。
妹妹俩住一间房,穿一样的衣服,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
出门在外向人介绍,布仁说“这是我的两个女儿”。
欧尔曼说“这是我的小妹”。
英格玛
乌日娜与布仁对家乡有着很深的感情。
他们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内蒙民族音乐的“文化寻根”工作。
想要让世界人听到中国的民族歌曲,内蒙音乐。
于是在单位的工作完成之余,夫妻俩开始在家乡的民族聚居区流连。
收集了即将失传的古老民间音乐,整理部落不同风格的民歌精品。
在此期间,他们将自己的想法与搜集到的精华进行融合,再次创作。
丰富了内蒙民族音乐的同时,也将其发扬光大。
也是在一路前行中碰过壁,布仁觉得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于是他们在家乡的孩童中进行挑选,最终定下37人成立五彩呼伦贝尔合唱团。
尽心尽力地培养这些孩子,加深他们对内蒙音乐的热爱。
他们只想着将来这些孩子能够为家乡做贡献。
在这37个孩子中,有个99年出生,名叫乌达木的男孩。
他早年失去双亲,与姐姐和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
被选入合唱团之前,他整天在饥饿的边缘徘徊。
心地善良的乌日娜将乌达木收做养子。
资助他的姐姐上了学,也接济着他奶奶的生活。
乌达木
有对心地善良的父母,诺尔曼自然富有同情心。
寒暑假回到家乡探亲,诺尔曼总会拉着妹妹英格玛去看望弟弟乌达木。
当时的诺尔曼在美国留学,英格玛则准备考中央戏剧学院学习音乐剧。
大姐姐在弟弟妹妹们面前将所学倾囊相授,就像她的父母一样,毫不保留。
后来在音乐上有所成就的乌达木,在走下内蒙古春晚舞台的时候,曾面向记者眼眶红红。
“新的一年,我有很多感谢的话要说……”
“感谢妈妈乌日娜多年前选中我,感谢她和爸爸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也感谢两位姐姐
一直以来的牵挂。没有这家人的爱,我无论如何都成为不了现在的我……”
05我不能让孩子再没了妈
可就这样好的一家人,在年的时候,却偏偏失去了其中一个。
突发心肌梗塞,布仁医院,便匆匆撒手人寰。
而失去丈夫的乌日娜仿佛没了精神支柱,整个人快速苍老。
整夜失眠,恍惚,浑身无力,不到一个月,她就有些站不起来。
丢下自己的音乐工作室不管,诺尔曼全天候陪在母亲身边。
结婚半年的英格玛也搬回家里,日日安慰乌日娜。
乌日娜也想要振作起来,可她就是没有心情做任何事,甚至觉得活着没有乐趣可言。
感觉到了母亲的自我封闭,诺尔曼心里又疼又怕。
乌日娜的学生乌兰图雅觉得一直待在家里可能对老师的情绪不利。
于是买来一架轮椅,与诺尔曼一起将乌日娜推出去走走看看。
她们去了乌日娜工作半生的学校。
中央民族大学的很多学生自发前来与乌日娜老师聊天。
可人前笑容浅浅,人后乌日娜还是郁郁寡欢。
随后赶来的乌达木想要将母亲接回内蒙去,也许在家乡母亲能够重拾好心情。
于是英格玛和乌达木带着乌日娜立马启程。
他们在星星映照的草原上给母亲唱《吉祥三宝》。
在亲戚朋友的歌声里为母亲跳起一段鄂温克族舞蹈。
这段旅行的确缓解了乌日娜的心情,而回到北京再见女儿诺尔曼。
孩子悲伤又心疼的眼神是真正让乌日娜振作起来的良药。
我的孩子们失去了父亲,他们同样伤心,现在还要为我担心受累。
如果我倒了,他们就是没妈的孩子了!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乌日娜打起精神,开始认真生活。
重新站上讲台,乌日娜要将自己与丈夫的心愿进行到底,为培养更多民族音乐者而努力。
诺尔曼很有出息,她继承了父母良好的音乐细胞,在民族音乐圈子里闯出名气,至今已经创作多首歌曲。
成家后的英格玛也迎来了家庭新成员。
牙牙学语的小男孩窝在乌日娜的怀里,一声“外婆”从磕磕巴巴说到流利顺畅,为乌日娜带来了不少乐趣。
而不善言辞的乌达木总会往北京寄来按摩仪、保健品。
就算在电话里被乌日娜“数落”乱花钱,也没有停止。
乌日娜与女儿诺尔曼
再有一个多月就到了布仁的忌日。
相信今年的乌日娜又有很多话想和丈夫说。
而那些家长里短的唠嗑之后,想必乌日娜还会加上自己已经说了好几年的那句老话——
“我和孩子们都很好,不要担心,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